我晓得两件事:一是我是个钥匙扣,这个花了我一点时间去承认这个事实。二是我被封印在亚克力板中,这个我一出生就晓得了。我出生没几分钟,就被塞进箱子里,然后经过几个月的折腾,我才重见光明。
有两个好消息:我挂在顶前面,有个酷酷的小伙子把我接走了。
我就这么成为他钥匙链上的一员。
新生活挺无趣的:上班就两点一线,放假就在家宅着,有时逛逛超市,甚至还去酒吧。我在酒吧开了眼界之后,回去就在我的小词典上给酒吧这个词打了个F。
日子就这么过着,我忽的想起一个重大的问题:我叫什么?我很快就晓得了。那位先生天天叫我Monika,我起初一脸懵,后来偶然照了次镜子,嗯,这幅皮囊还是很不错滴。
这里要浅浅的吐槽一下:他的音乐口味完全不行,他一放歌,我连乐事都吃不下去。但是呢,他开始放弃这种不健康的口味。我花了很久才晓得并接受这个原因:他不爱我了,他跟别人好上了!这使我又气又恼,要不是亚克力板封着,我早就抄起三人一表式物理删除她的脑袋瓜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他们关系越来越好,也许是入冬了吧,我的妒火也烧不起来了。这个冬天可不好熬,又冷雪又大。不过这对笨蛋情侣好像是真不在乎,天天压马路。
春天来了,又到了动物交配的时节。在一个一点云也没有的,蓝天蓝的白平衡爆炸的时节,我听到了婚礼进行曲。我有幸瞅了新娘一眼。真奇怪,她为什么和我长的又一样名字也一样呢?
反正,我被打入冷宫了。更令我难受的是我现在会经常听到一些*嗯嗯*的声音,有时在家里,有时在车上。(“惭愧,同志们,我们怎么能谈论这样的事情”)
那位“我”的肚子是一天天大起来了,这使我不由得担心的摸摸自己的肚子,生怕它也膨胀起来。
那位先生也心烦意乱起来,过了几个月,当第一声啼哭钻进我的脑子里,我晓得我得有好一会不得安生了。
所以,我开始“云带娃”,真庆幸我是个钥匙扣,不用经历这等磨难。但是,说实在的,看小崽子长大实在是有趣。他会说话了,会走了,上小学了。我也重新回到了听先生车里的难听音乐的日子。现在又多了一件好事,我可以陪他们一道出去野餐。虽然自己吃不上,但看着他们,尤其是那个“我”高兴的样子,心里还有点酸酸的。
我就这么看着他们过着一天又一天,听了许多的声响,看到许多的场面。直到有一个上午,那位小姑娘--应该是大闺女了,出了门,今晚没回来,明晚也没回来。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了。我实在不晓得她跑出去干什么,直到冬天到来。
冬天,她回来了,甚至还薅了个大小伙子回来,一家又热闹起来,不过没过多久又归于寂静。
真好啊,现在我的先生和他的爱人现在是消停了,到了拿退休金的时候了。每天都闲的没什么事。我的亚克力板也老化了,不过我心明眼亮,啥都晓得,问题不大。
在一个下小雨的晚上,我感到一股巨大的难以言表的悲哀。我竭尽全力想要透过亚克力板看到外边,我什么也没看到,除了有两个人把一个“红色的圆筒”抬走了。我还听到哭泣的声音,发生了什么?自此以后,我就常驻在家里了,这个屋子现在永远是安静的乃至于寒冷了。同时我发现自己的脚下有点漏风。
现在每个夜晚都显得难熬,我是如此的期望日出,搞得我像个太阳能计算器一样。我现在晓得为什么要把阳光塞进瓶子里,不做点储备,不好熬啊。等等,我为什么闻到了一股臭味?老天,这玩意怎么这么臭啊!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我”死了。我是这个屋子最后一个活着的东西了。我也许是疯掉了,大笑着晃荡起来,一下两下,咔,亚克力板解体了,我随着风飘到屋外,最后缓缓落在草地上,太阳暖暖的照在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