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晃动脑袋,里面的瓶瓶罐罐的声音很清脆。那是我脑袋里的瓶子,装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半刻钟前,它们在瓶子里安睡。
好安静。
我真讨厌安静,安静的时候这些情绪就开始奔跑,把住在大脑楼下的心脏吵醒。这样我就不得不躁动起来,然后淋雨。
我马上从床上爬起来开始写诗,就写这些瓶子,写完我就打算睡觉。
可是在梦里,情绪就穿过瓶塞,渗入梦里的河,我总是在这光怪陆离的梦中醒来,然后忘记梦境,只残留溜走的情绪。
它们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从前只要和朋友讲话,这些情绪就会乖乖还巢,再以前只需要看电视,可现在我只能一个人淋雨,任它们奔流。
随着年岁增长,它们也长出翅膀——就像母亲管不住叛逆的孩子,雏鹰跳下悬崖。
不过它们不是孩子或者小鹰,它们是蜘蛛,在黑暗的角落里不断繁殖,然后吃掉它们的母亲。它们再也不用顾忌楼下的心脏,因为我现在也听不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了。
也许是心脏被它们吃掉了。
为了确认这一点,我划开一道道皮肤的束缚,只是想剥开皮囊,看到里面是否空空如也……但是,是又如何呢?
我实在想不通,最糟糕的是外面下雨了,我必须去收衣服。
我把晾衣绳整个取下来,像一个捞衣服的渔夫,然后把它挂在房梁上。
这样衣服就很快会干了吧。
我抓住晾衣绳。
那是我最后一次听到心脏暴跳如雷的声音。
对不起,心脏先生。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只要这样挂起来,雨就会停吧。
可是眼角还在滴水啊。
好糟糕……下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