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第一次挥出了拳头，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变得奇怪，当我颤抖着察觉到自己正在啜泣时，我再也无法压抑住内心的委屈。
她在地上蜷缩着，捂着被打痛的脸颊。
双手颤抖着，指缝中，是那熟悉的眼泪。
我犹豫着离开了学校……
再一次回到了那个角落。
“夏树，你好……”
“……可爱。”
头痛。与那声音的震耳欲聋。
脑海中的画面模糊着，人影在灯光中闪烁。
被咬住的耳尖只剩阵阵剧痛被裹在麻木下。
“我们是朋友。”
“我们要一起做朋友。”
“朋友……”
“滚啊！——”
眼前的一切模糊着，我感受着身体在逐渐淡去的情绪中脱了力。
一切犹如那个安静的雨夜。
……
“夏树……夏树……”
我能感受到阳光穿透了我的身体，刺穿了我的眼皮，我将沉重的身体挪向一侧，却又有一瞬，我怀念那短暂的温暖。
直到阳光被阴影遮住。
有人忍着抽泣的颤抖，轻轻在我的不远处坐了下去。
“夏树……”
“干什么。”
“对不起……”
直到现在，我才认出来那个声音是刚刚被我打的那个女孩子。
她没了刚刚的开心，只剩下了破碎的温柔。
“你刚刚怎么了……”
“没什么。”
“愿意跟我说说吗？”
“与你无关。”
“可……”
“与你无……”
“我很痛……”
“……”
“我想知道它为什么痛。”
我下意识地咬紧了牙关，吱呀声在耳边模糊地回荡着。
我将身体又蜷缩了些许。
可背后的温暖与身体的脱力却让我连这个姿势都无法保持，于是我选择了平躺，至少……
我可以看得到她的脸颊与眼睛。
她在看着地上的那只白色塑料袋，它随风摇曳着，停在了肮脏的红砖墙壁前。
“我只是不想被人说可爱。”
“这，这样吗……”
“嗯。”
“对不起。”
捂着脸颊的手缓缓落下，我能感受到她的视线在我试着躲闪的眼眸中停留了短短的一瞬。
“没事啦……一会就不痛了。我不知道你讨厌这个词……”
我没再回答，下意识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这是你的画吗？”
我才注意到侧身的小包在不知何时开了拉链。
“还给我！”
“……”
那些画躺在她的怀中，被她整齐地整理好了。
而她只是温柔地将那些画递到了我悬在半空的手中，随即又回到了她的位置，紧张地扣着手指，看着我犹豫着收下那些几乎整旧如新的画。
“……谢谢……”
“它们散落了一路，也是靠这个我才找到的你……嗯……它们很好看哦。”
“好看什么……”
我将那只小包取下，将拉链开到了最大。
“我能看到你的情绪。”
想要将它们重新收纳的动作却戛然而止。
“……哦。”
“那些都是不好的东西吧。”
“嗯。”
“我也偶尔会用画来记录它们。”
“你看嘛，就像是它们总需要被从心里倒出来，说出来呀，画出来呀，也都是这样……”
指尖，是纸页的粗糙与下意识地颤抖。
“你很坚强，我能感觉到……那些东西很可怕，它们就像是黑天一样，谁也做不到让它们彻底消失……”
“诶，你喜欢小动物吗？”
“？”
“就是一些猫猫啦，狗狗啦，或者昆虫什么的。”
说着，她朝我比划起了她的那种甲虫宠物。
“……嗯嗯，它非常大哦！原先明明只是只小白虫，结果越长越大，直到从茧里出来的时候，我几乎快要认不出它了。”
“它的头角很危险，却又能很好的震慑住别人，至少，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它很可怕。”
她用滑稽的动作比划出了它头角的模样，明明眼角的泪都还未干，却还是被彼此的反应逗笑了。
“不过呢……”
“它其实很温柔。”
“嗯。”
“明明有那么厉害的武器，却意外的很温和，不会主动去咬人，更多时候，我甚至可以让它睡在手心，抚摸它的外壳，那些漆黑坚硬的外壳，是保护它柔弱内心的最好工具。”
“真好啊……”
几乎是与她同时说出的这句话。
深呼吸时，也只剩下了偶尔的颤抖，她眨巴着眼睛，挤出了一丝微笑。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你貌似也很喜欢甲虫，或许……”
我犹豫了。
停在了朋友的字眼前。
她像是看到了我的反应，却在改口前被我的同意中止。
“谢谢你……”
“嗯。我叫夏树。”
“我叫……”
“艾米。”
很高兴认识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