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段看起来很正常的开头
见过纱世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活泼、勇敢,不畏惧挑战、也不怕任何困难。她是一轮太阳,是我心底的珍宝。
解释纱世里是看到了旧报纸呢还是什么讲案件的视频博主呢
一桩入室杀人案,或许还有隐情和其他元素
解释为什么她看到这玩意就能通过各种线索联系到自己
解释为什么难过
纱世里被那凄厉的尖叫声吵醒,她扶着婴儿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是个闲不下来的小家伙,她会用手去拨弄她看见的每一样不尖锐的东西,她前一秒哭,后一秒笑,从爸爸的背上滚进妈妈的怀里,在整间屋子里爬下又爬上。她先是眨眨眼睛,在半掩着的门和半掩着的床帘之间举棋不定。大约十秒后,对声音的好奇胜过了对月光的好奇,于是她按捺不住自己那颗激动的心,踮起脚尖用胖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婴儿床周围高高的挡板。
她的小脚可以踩在床架上,那儿很稳当,对于其他婴儿来说硌得不太舒服,但纱世里从来不是其他人。只这一点点痛感对她来说根本构不成阻碍,她平日里不翻出去的主要原因是这样做会惹得爸爸妈妈不高兴。纱世里希望家里的每个人都笑起来,而不是皱着眉、把脸拧成一团来表示对她的担忧……次要原因是会被爸爸咬脸蛋。
纱世里从房间里出来时轻轻绊了一跤,她有些困惑,但并不想哭。她坐下,从门轻轻的晃动中判断出就是这扇白色的大家伙卡了她的屁股一下,真可恶,但是今晚纱世里有一场大冒险,没空和它计较。她揉揉屁股继续向前,房子里铺着的木地板很凉很凉,但是没有卫生间的瓷砖凉,她在那个绿色的大澡盆里洗澡时曾尝试爬出来,瓷砖是温热的,但多摸一会就会变得很冰,渗进手指里。
其实纱世里勉强可以站起来,也能走几步,但那样太慢了,远远满足不了她对速度的需求,于是她四肢着地向前。这是一个令人鼓舞的好消息:她爬得很快,而且很安静。这曾一度让两位年轻的家长感到头痛,现在却让她如一只小小的鬼魅。
她倏忽间已到了客厅,灯自然关着,她眺望了一下,她能辨认出远处的几只鞋,但暂时分不出哪些属于爸爸,哪些又属于妈妈。这时那怪异的叫声已消失,只剩最后一点含糊的喘息声,纱世里觉得那儿应该是书房,于是立刻对它失去了兴趣。
她的眼睛扫描过她曾爬过并征服过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到一个新的目标。就像我们曾说的那样,纱世里活泼、勇敢,不畏惧挑战、也不怕任何困难。这样一个勇敢的孩子,当她发现家里那扇最大最厚实的、象征着“出去玩”的门打开时,她会怎么做?
水泥楼梯的触感出乎意料的差,上面几乎全是灰尘。纱世里感到十分泄气,她慢慢调转方向,从上下方向楼梯的交接处探出头,如果是白天,她能看到镜中映像一般重重叠叠的扶手和阶梯,但现在是深夜,她只收获了一片模糊的影子和对她而言足够沉重的懊丧。
在书房里传来重物跌落的声音之前,她决定自己应该向上。这是有足够多考虑的:向上的楼梯有微微的亮光,而向下的楼梯要暗得多。在声音消失的此刻,对光的向往成了每个孩子,又也许每个人的本能——而且楼下有狗,时常有。虽然她很喜欢小狗,但是现在的她比起狗而言还是太小了,她每次伸出手想抚摸它们时都会被吠叫声吓得瑟瑟发抖,主人的再多训斥也不能让小家伙打消这份恐惧。
纱世里的膝盖还软绵绵的,这让她在爬上楼的过程中撞到了好几次硬物也没有受伤。她也说不清那是什么,只知道它镶嵌在台阶上,触感冰凉而坚硬。当她努力地爬到第五级台阶时,那微光突然变得明亮,她抬起头,什么也看不见,但她知道那是从两层楼中间的那扇窗户中透进来的月光。这光芒令她备受鼓舞,手脚伶俐地爬上了第六、第七级,也就是到某一层“半楼”的最后一级,可这样做反而让光变暗了许多,同时,她又面对着前不久才遇到的一个难题:向上还是向下?
纱世里可不傻,她可以先向下一点点回到家里,然后再向下才会遇到狗呢,只要她不那样做就好了。
可是啊,一声陌生的、恐怖的咆哮从她的身后传来,从她的家里传来。她本以为这是爸爸发现自己偷溜了出来,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不是,因为那咆哮声中夹杂着诸多爸爸妈妈不会在她面前说出口的恶毒咒骂,而且那声音虽然也是个男声,却比爸爸年轻得多。
纱世里一下子被震慑住了。她拿不准主意,从这个位置看不见家里的情况,但她不敢爬回去。她那膨胀过了头却依旧只有一点点的自信心被接连不断的暴怒声摧毁,所有未知的情绪被本能命名为恐惧,一并涌上心头。
泪水排好队顺着她的小脸滑下,而哭声……哭声急停在对光的好奇心之前。
那是一束明亮的光。
三楼住着一位纱先生。加了很久班的他疲倦地回到家,为了不吵醒妻子轻手轻脚地热好饭,洗漱完准备入睡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可他没法安心入眠,因为楼下那家人一直在吵闹,男人和女人叫喊和摔砸的声音刺得他有些神经衰弱。
他从床上爬起来,提上手电筒准备下楼和他们理论,可等他穿好鞋坐在门口,那些声音又像从未出现过般消失在馥郁的夜中了。他真想狠狠地给自己来一巴掌,这份工作弄得他心力交瘁,莫不是出现了幻听?
他静静地看着已和他结婚三年多的妻子,他们一直没能有一个孩子,但妻子总是微笑,很少埋怨。也许他得换一份工作,甚至换一个地方住,他想对得起她。
于是啊,一声满是恨意的咆哮从楼下传来,这绝不是幻听。他嘀咕着打开门,按亮手电筒,老旧的手电发出颤颤巍巍的、昏黄的光。
照亮了一位天使。
一段看起来不太正常的结尾
在问题沉默地发酵至抑郁之前,解决它。
你有没有发现你其实什么都没解释清楚,别人完全读不懂?
故事里真的需要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