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起云涌
克里斯换上了B层员工最为正式的行政西装，稍有些紧张地向位于办公区对面的接待区走去。由于前些日子的清剿行动不仅没达到削弱火种会有生力量的最初目的，反而让那个该死的瓦伦蒂诺顺利上了位，现在好了，克里斯安插的眼线全部被换掉不说，火种会的综合实力还上升了一大截；而且由于克里斯级别的上升，现在公司一切有关火种会的事宜全部被加斯特交予克里斯全权处理。这两件事凑到一块，就算是克里斯都感到有些焦头烂额。于是，他想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点子，不仅可以强力打压甚至平灭火种会，还可以名正言顺地帮助自己所在的派系争取到新的权力范围。加斯特听完他的描述之后，立刻去申请了行动许可，并且帮克里斯联系到了他要找的人——群星贵族之一，拉尼亚凯亚君王诺克萨斯。虽说他没有亲自前来，他还是派遣了自己的首相，也就是群星贵族所称的国王之手到交替维度来商讨合作对抗火种会的事。
关于这位国王之手暨室女座骑士罗兰，克里斯过去有所耳闻他的鼎鼎大名：出身名门，祖父还是开国功臣，属于血统纯正的将相世家；他自己的个人能力比他的家世还要出彩，担任首相的短短两年内就扫清了遍布朝野的火种会势力网，还恢复了全国上下被严重破坏的经济；而且据说那位以勇力著称、目空一切的诺克萨斯竟对他的战斗能力赞赏有加……这是个令人后背发凉的文武全才。克里斯明白，这样的角色既可以是最可靠的合作者，也可能变成最可怕的敌人。他必须非常小心谨慎，因此克里斯打算提早到接待室亚空间，这样还可以在罗兰到场之前好好调整一下心态，整理一下说辞。
虽说在黑手套创立伊始，董事会成员都不同意让这个秘密行动组织的员工拥有与其层级对等的权能，但在加斯特的操作下，直接听命于他的最高级别黑手套还是获得了相当大的军政财资权力——说是为了方便各种高保密级别任务的顺利进行。可是克里斯清楚，事实不完全是这样：一直以来，他不仅处理着其他黑手套成员都需要参与的战斗、袭击和暗杀任务，还需要负责首都的行政管理、各地的数据案件甚至股市的操盘以及其他各种各样让他感觉和他的本职工作没有任何关系、莫名其妙地就被安插到自己头上的工作。执行者这一交替维度首创的工种一职多能的特性算是在克里斯身上得到了极致过头的体现，而不一会就要进行的合作商榷，也是他责任范围内的工作。不过，沉重的负担伴随着巨大的权力而来，现在A层以下几乎没有员工有资格拒绝克里斯发出的命令。
这应该算是件好事吧。他这么想着，急匆匆地在大厅的拥挤中穿梭着，一不小心就和一个侧面冲来的身影撞了个满怀。
“南希！这已经是本季度第六次了，你怎么又迟到了？”克里斯告诉自己这一次一定要拿出上司的威严来；可当他看到南希依旧如前日一样满脸写着疲倦与焦虑时，已经到嘴边的第二句质问还是被他咽了回去。“你最近…是怎么了？看你这段时间完全不在状态，不会碰到什么事了吧？”
令他想不到的是，南希竟被他的话逗笑了；而更让克里斯感到不解的是，他竟没有半分因权威被触犯而被激起的愤怒。“谢谢你，格雷先生。”南希笑着道出的感谢让克里斯越发地摸不着头脑了：我也没做什么啊。“最近家里事情有点多，是关于……我父母的事。我下次尽量快一点，我真的不想因为这种事给你添更多麻烦……好吗？”
“那就加快速度前往你的工位，不要再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了。”克里斯的语气再次变得生硬和冷漠，头也不回地向前继续走去。
棘手的任务当前，克里斯想要清掉意识中那些杂七杂八的念想。可是无论他启用多少次自主意识缓存清理协议，意识海中总是有一抹碧蓝的笑意挥之不去，仿佛克里斯儿时记忆里那片镶嵌在群山翠影间的湖泊，倒映着他的伤，他的罪，以及那被深藏的恐惧与梦魇，并把它们一一揽入怀中，吹散成抚过水面的微风。
在克里斯心里，南希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从来没有当面或背地里叫过自己“绞肉机”——克里斯有各种手段了解公司中其他成员对自己的态度；工作之外，和他有交集的几乎都是趋利而来，这也就算了，但这帮家伙拿了他的好处还接着在背后骂他、嘲笑他，只有南希，只有南希每次都在他情绪极其低落或混乱时适时地出现，有时候甚至不需要交流，仅仅是站在她身边克里斯便能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安宁。在整个交替维度中，只有她把克里斯当成同伴，当成一个真实存在的人，而不是又一台企业机器。
克里斯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丑恶多的去了，而南希则像是那一片混沌的血雾中少有的光芒。她越是明亮，越是能照见克里斯早已腐烂的心。与南希相识的那一天，克里斯第一次从一个人类的角度反思自己给数不胜数的同类带来的伤害。虽说从个人层面他最终还是得到了和以前一摸一样的结论，但是他自此便开始诅咒这个世界定下的陋规，同时也越发觉得自己这样的人渣根本就配不上南希的关心。他不害怕哪一天报应降临到自己头上，但是他决不容许南希因为和自己走得太近而收到牵连。
克里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路走到接待亚空间的入口了！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用手套上的时间晶体启动了跃迁信道。神奇的是，在通过信道的短暂时间里，商讨的细则、对面的信息和预想的方案飞快地在他的意识中展开，挤走了其他一切杂念。
诺大的接待空间装潢极为考究，兼具理性与梦幻色彩的设计却给人一种极强的威压感。厅室的正中间站着一名身着紫袍、腰佩长剑的少年，最多不过十六七岁，带着没有一丝傲慢但又不失自信的高贵抬头望着投影出的交替维度标识。
想必这应该是罗兰的侍从吧，克里斯想着，他身边的仆从气场都这么强大，那么他本人……“请问，罗兰大人大概何时到场？”
“想必您便是陛下提到的克里斯·格雷先生了，幸会。卑职便是罗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