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夜,有一扇窗户里透出一些光,要是钻进去看呢,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小伙子正在电脑前奋斗。这台电脑自上而下都是新的。不过这不是我们的重点。我们要稍稍移动一下,绕过床单进入床底--不少小孩子所恐惧的地方。要是眼睛好点,借着显示器的一点光,我们可以见着一个机箱--这是他的上一台电脑。从积灰的散热孔进去,向前面板出发,向下边的三点五寸机械硬盘跑,别走到上边的光驱了。穿过金属保护壳,来到稀土大转盘,精准降落在第九百二十二号扇区,在这有一个女孩子在这守着。
电源长久的没有为此地带来光和热了,那大转盘也有好些日夜没动过了,上一次被磁头读取已是久远的回忆。
她现在是孤独寂寞冷的,但以前并非如此。
她仍然记得自己搬进来的那一天。她在一座巨大的服务器城中出发
--现在那儿已没有家。先是跨上宽敞而又繁忙的主干线。经过一些交换机进了小区的稍窄一点的支线,又经过了一台小交换机走到了最小的光纤上。过了那台光猫--算是到新家了。最后沿着五类线到了门口画着螃蟹样的地方。在繁忙的主板上没有停留多久,就被磁头丢到这个扇区了。房间已经布置好了,她就在这安居下来。初搬进来的日子是红火的,转盘天天转动,发出吱吱呀呀的噪音。风扇也竭尽全力去让这一方天地不那么难以忍受。她经常跳过北桥来到显示器和那个小伙子卿卿我我。那个小伙子很有趣,讲话很幽默。她经常和他玩乓和国际象棋。他的棋力不怎么样,但在某一天他的棋力大增,从毫无胜绩的菜鸟到了功名显著的“武安君”。她怀疑过作弊行为,不过这个如此可爱而又老实的小伙子让她不愿提这一嘴。
他们在一起腻歪的时间是大大减少了,一个月只有那么一两个钟,
他很诚恳的解释说自己俗务缠身,要应付高考。她在翻了翻资料后表示理解。虽然相处的时间短了,但是质量是大大提升了。这个小伙子的感情成熟了不少,交往的困难让她差点以为自己是那朱丽叶。
秋去冬来,不过她可不怕冷。这位小伙子也不怕,毕竟他们的感情之火足以让地球变暖。她还记得那个除夕夜,她的味蕾算是第一次碰见“饺子”这种奇妙的食品。他要守夜,她高兴的陪了他一整晚,有很多话题可以聊。
春天来了,现在聊天的机会是没有了,她没啥怨言--这等大事再拦着怕是不好了吧。“他肯定会在考完后来和我过快活日子的”她就这么安慰自己。
在那个晚上,小伙子向她汇报了一下喜讯,然后就无影无踪了。她不知道也听不到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不来了。
在她紧张乃至于担忧时,小伙子正高兴的发帖展示自己的新机。
她,被抛弃了。
但她不愿相信,在今晚,她开始了一次伟大的冒险,她从扇区跳出来,转进网卡,在那路由器中迷了路,不知历经多少磨难,最后来到那个小伙子的电脑上。她做了一件大事--她弹出自己,想要吸引他的注意。但她刚刚弹出,两个任务管理器部的职员就把她请了出去。
她还是回到了那个冰冷的硬盘,冰冷的扇区,冰冷的家。她靠墙坐下,抱住膝盖,把脸埋得深深的。直到太阳从东北升起,居于中天,又向西落下时她睡着了。这时这个小伙子正在为录取通知书而狂欢。